2010年2月,在一次邀请江门籍院士回乡休假的活动上,有一位来自能源研究领域的院士专家对此给出了自己的独特声音:江门在发展核电站的过程中,千万注意不要急功近利、一味求快,要考虑很多次要要素。同时,要学会从中学习一些先进的科技内容,应用到其他领域。
他就是澳门赌场工程热物理研究所原所长、澳门赌场院士蔡睿贤。
那是记者第一次见到蔡院士。当时的他看上去清瘦、不苟言笑、满头银发,符合记者心目中的科学家形象。
今年4月上旬进京采访,同78岁的蔡院士面谈两个多小时。他依然有着冷峻的一面,但又多了亲切,令记者见识到何为豪情。虽然说起科研上的事情——比如机械、能源、动力——蔡院士很严谨,也没有详细去展开,但涉及幼年生活、求学之路、家乡情结和兴趣爱好,因遭遇两年前一桩车祸而记忆力下降比较厉害的蔡院士,却都尽力去为我们回忆和阐释,而且他坦率,亲近,偶尔还爱开玩笑,多少给人有点“铜豌豆”和“老顽童”的感觉。
1 大学时期 五年换三校
【儿时的坎坷经历,让蔡睿贤倍加珍惜学习的机会,从小就刻苦努力,总是凭借拔尖的成绩考到省立最好的学校。而后来由于时代因素影响,蔡睿贤的大学和专业也是几经变换,从清华大学转到北京航空学院,后来又转到上海交通大学,专业则从航空转到机械动力,再到能源领域。】
江门日报:您的工科生涯是如何开始的?为何这么频繁地转学校以及变专业?
蔡睿贤:我小学的时候,学习很争气,成绩都很优秀,考到的学校也总能实现母亲设定的目标。因为母亲不懂工科,就希望我念工科。从高中开始,我开始倾向于工科。
1951年我考上了清华大学航空专业,1952年院校大调整,什么都跟着苏联学,清华的航空专业并到了北京航空学院,我就到了北航。不多久以后,“高岗饶漱石”事件,阶级成分之类的要求很厉害,我从小在香港念书,老家又是台山侨乡。别人问我的海外关系,我自己也没多想,就说我的海外关系可多了,在我的台山老家,整条村的人都有海外关系,于是我又被撵去了上海交通大学。
在清华时学的是航空专业,在北航时的专业相当于机械制造。后来调到上海交大,当时上海交大要对新转来的学生降级一年,但我在北航的时候专业都念得差不多了,分数也很高,再念那个专业也没意思了,就改读动力机械系涡轮机专业,换到动力方面去了,搞能源了。
1956年毕业,我被分配到新创建的清华大学燃气轮机教研组工作,任世界知名科学家吴仲华首次授课的辅导助教。
2 燃气轮机与比较法
【蔡睿贤院士认为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实际成就之一就是在东北长春的一个工厂里自己动手搞出了燃气轮机,也就是发动机里面的一种。】
江门日报:我们所看到的关于您的科研成就介绍比较多的是:对各种动力机械的发展从事研究,请问如何理解您的这些成果?
蔡睿贤:科研,在理论和实践领域都有。大家熟知的中心流线法其实是吴仲华先生创立的,我是他的学生,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将它大大发展了一番,后来做得很少了,别人在这个领域做得更多。
我个人觉得这辈子的成功之一是搞燃气轮机,就是叶轮机械里面的一种,也是动力机械里面的一种,比如大家坐的公共汽车。但燃气轮机比这种动力机械水平高一点,首先是打仗用的。
这个还得从“文革”说起,那时身边大多数同学都成“反革命”了,我不是“反革命”,所以要经常去批斗同学,这不是我所想要的。实在没事可干,也不情愿去批斗,于是我离开了清华,到吉林长春去。
当时长春有个将军想搞燃气轮机,那个时候军代表到了工厂,找人搞燃气轮机不容易,而我很早就参加了中国最早搞这一行的吴仲华先生的科研组,他教给我的知识非常多。用了几年时间搞燃气轮机,还得到了当时很多不同单位同志们的不要经费的支持,我们把这个东西造出来了。
江门日报:您在分析复杂总能系统中,创立了比较法?
蔡睿贤:是的,我在分析复杂总能系统中,创立了比较法,并由此总结出各种总能系统的多种简明定性规律;建立了强调正确评价准则的热力学分析学说体系,提出了一系列崭新的合理准则与系统分析。在叶轮机械理论方面,全面发展了中心流线法,有些内容已列入国内外教科书中;在叶轮机械三元流动理论方面首先导出了环壁约束条件与给出一系列三元标准解析解。
首次集体发现了实用机组中内围带对轴流式压气机不稳定性能的影响,对国内后来多种型号机组的调试起了重要作用。近年导出了工程热物理各分学科的一系列代数显示解析解,如非定常带激波可压流与非线性导热的解析解等。因此,多次获重大科技奖项,如澳门赌场科技进步一等奖、澳门赌场自然科学二等奖、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等。
3 赞成搞新能源,但“千万别吹牛”
【人类发展到今天,已经完全离不开能源的支撑了,而时下有一种热潮是对能源的发展、新能源的找寻。对此,研究能源多年的蔡睿贤院士有着自己的认识和判断。家乡江门在这个领域也勃勃雄心,蔡院士给出了肯定,也给出了告诫。】
江门日报:谈了机械动力方面的科研,我们来谈谈能源吧。现在江门也在大力推进能源大市建设,电能、核能、风能都取得不小的成绩。在这方面您有什么建议吗?
蔡睿贤:要说能源,现在我们主要用的还是煤、油、气、水、核能,但比较时髦的是新能源,或者称可再生能源,用得最多的是太阳能跟风能,可能用到的还有波,波浪能、潮汐能、秸秆能、地热能,等等。不过我一直有个观点,新能源、可再生能源由于在设备成本、能量输出、供应不稳定等方面存在局限,在短期内还不会起最主要的作用。
所以我认为新能源利用有两个方向,要搞基础研究,提高效率;要搞实用的,降低造价。
至于江门搞能源基地,我认为要注意:快不了,得慢慢前进。我赞成干,但千万别吹牛。有的地方吹了一二十年,夸大其词,这么多年也没见到成效。另外,什么地方该发展什么能源,也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充分利用自身的优势与条件。
4 永远不可能发明出永动机
【这些年,对永动机的探索和追寻成为不少人的梦想,希望它能为人类发明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量之源。然而,对这个看上去很美的想法,作为研究动力和能源领域的一分子,蔡睿贤不止一次“泼冷水”,他坚持不相信永动机可行。】
江门日报:您曾经在谈到永动机话题时,毫不客气地说过一句很出名的话:“你的剑不要指向真空!”我们也看到过一名自称从事永动机研究事业的网友对您的此类言论表示失望,不满您关于“永动机违反热力学,永远不可能成功”的说法,认为“热力学这两个定律自身都是无法证明的定律,怎么能拿它来否定永动机的可能性”。
蔡睿贤:这个问题要最最严格答复当然是困难的,就等于人是要死的一样,谁能证明人一定要死呢,没法能证明,但只能说没见过人不死的。
所以,按最保守、保险的说法,就说在地球上我还没见过(永动机)。
至于永动机,这方面的声音很多。大概是20年前,我是中国工程热物理研究所所长的时候,当时的科学院院长打电话给我,说一个美籍华裔有名的科学家,搞热力学的,在美国退休后写信到我们科学院,自称发明了永动机,他的名气那么大,院长让我这个所长去答复。我不是搞纯理论的,讲理论我肯定讲不过他,但我干过工程,造过机器,一定要找到它哪个地方在现实操作中不可能实现,于是我用了一个半月时间,从工程角度去研究,发现其中某点的确实现不了。
我依然不认为永动机可以实现。